蝴蝶降临人骨之声

道信。

石凳之人体温度

【石凳之一】

   生命是因为太盛大,才让人觉得磅礴吗?

   白露横江的水面上,偶尔划舟的旅人,应该也会有一种通俗的文人悲情吧。愈壮观,就愈有危机四伏,而凭着桨,绝不能逆流直上。



【石凳之二】

   妄想中途未到就走马观花一辈子,耳边时常有白天使叫:“你才点燃,就想到空白火柴盒的坟坑?”

   坟草长一丈,一丈一个人,我是见过他们不甘地躺进去的啊!一年拔一丈,那拔到五岁,任凭时光拉扯我到疼痛,再也不要长大。



【石凳之三】

   我常对你低低地说:“你入我的梦来,拍拍我肩,送我一支新鲜的笑,告诉我仍可以爱。或者不要再在未下过冷雨的天里撑一伞了,你就自己将被宿命浸泡得发软的心拧干,撑好,晒晒太阳,便不会再痛,从而足够干爽明亮地同我告别。无论如何,我不要像你,你也不要禁锢我,在我未向泥土告别前,我们都不要走两人透明得脆的路。”

   我记得的,你从来不愿听我话。可是偶尔太阳高照或大雨滂沱,伞簇拥整块水泥城市,梦里梦外,都不见你身影。



【石凳之四】

   日子像在荡秋千,顺道割破往事的风,割得稀碎,不再横贯我前后。空闲之余把它们拿出来一片片看,看完收拾整齐,让绳继续慢慢地割。像小孩在童真的驱使下坐上旋转木马,等到游乐场熄灭所有灯才肯下。



【石凳之五】

   长到青春,思维发芽在茂密丛林。远远地驶船外,蓬勃之日里,有时会感谢出生。

   譬如感谢天给我吃饭、言语、行走、哭泣的权利,让我有短却足够的生命来世界这本书。感谢母亲怀胎十月抱我,母性仍伟大,在苦难中奋力拉扯我长大。感谢我的花甲之路仍长,被添进“未竟事业”的一栏,窸窣地在时光流里潜行。

   “生活是斗争的。”我将其钉在便利贴的反面,以警示自己懈怠,以防松了某条捆魂之绳。不过后来不再看,因其正面被一句话施施然坐下:“祝你今天也开心!”偶尔看,可以有力量。

   我们总是讨论值与否,权衡利弊的天秤在心头严谨地竖着。可某种愉,不应一瞬扩大到一辈子前后,这种愉轻轻如吻,纯纯如水,普遍,吃少,但不可或缺。

   这种快乐是无尽的宝藏,是生命的大米啊!



【石凳之六】

   她自己编织出了一张自由的网,与雨水和泥混杂成布,披在身上三十米长,成了困苦之人通往极乐的道路。

   听说,这是跟先人学的技艺。



【石凳之七】

   不再试图轰轰烈烈地活了。

   开幕式前的夜晚准备忙碌得让人头晕脑胀,突然反悔: 既然太盛大,就你我都慢下。要把荒芜的生命耕耘成青春的沃土,反复证明自己真实,把爱的范围划出一个不规则圈。

   每天看一遍那句激情澎湃的话,就好像一个拳头握紧了而后拴住半条命,奋力往上拉。

   我想,我大可以揭开那片帘,同天讲,不必再封住我的任何,让天敞亮地走。

   让“我等明天”成为日记本上十七八岁的脚底,抬头不见低头不见。等到穿烂这双鞋,欲扔,才知晓这段年岁的呼喊早被磨烂,而新的未知,藏在下一双鞋的鞋底。

   这些,在十月份的生日,我是曾许过愿的:“如果生命永远敞亮——我不等明天。”



【石凳之八】

   天明啊你抬头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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